【生活】我们是否敢于面对自己

【生活】我们是否敢于面对自己

天气:晴。

注意:未读过《道连·格雷的画像》者请勿看本文,但是我诚恳的希望你找来一本,在下午三点到五点的暖洋洋的阳光中把这本书读完,我这是在向看我博客的人负责。看过那部小说的人请用鼠标把字涂黑,本文的大部分正文是白字。

王尔德在《道连·格雷的画像》的序言中如此说道:“All art is quite useless。(一切艺术都是无用的。)”王尔德在他自己的所有作品中完美的贯穿了这个思想,这就是,他的作品毫无用处,你自己的精神海拔越高,你从他的作品中看到的就越多,似乎很多艺术真的是这样,我想当你理解了莎士比亚,沉迷于普鲁斯特的时候,不是他们提升了你的高度,而是你本身达到了某个高度。王尔德的作品都似乎包含了一切,又似乎一无所有,当我再次捧起《道连·格雷的画像》的时候,又看到了一些新的东西。

在道连刚刚发现画像的变化的时候,他是这么想的:“不论画幅是否改变,对他来说都成了良心的可辨识的标志。他会抵抗诱惑,他不会再去见亨利勋爵。无论如何再不去听他那些玄妙有毒的理论,他第一次在巴兹尔·霍沃尔德的花园里听到这番话,心中产生了追求不可能存在的事物的理想。”“(这幅画像)对他起了作用,让他知道他对希佩尔·韦恩多么的不公平,多么的残忍。她还可以成为他的妻子,这件事还来得及补救。”然后他开始给被他伤害的西佩尔写他忏悔的信。事情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如果照这样下去,道连的画像最后会成为这样——一个老人,目官炯炯有神,透着智慧和慈祥。但是,事情突然转折,西佩尔死了,而且很可能是自杀,如此一来,要对西佩尔之死负责的人就是道连。如果道连真的忏悔,真的为她的死深深的自责,那么,这是一个宗教劝诫或者道德教育的故事了,当然,这个故事我们也会看见伟大的人格,一个负责的年轻人,一个伟大感人的爱情。

可以说《哈姆雷特》这部戏让我拜倒在莎翁脚下,看这部戏对我来说有醍醐灌顶之感,我们可以看一下哈姆雷特的一段台词:“勃勃的雄心振起了他的精神,使他藐視不可知的結果,為了區區彈丸大小的一塊不毛之地,拼著血肉之軀,去向命運﹑死亡和危險挑戰。真正的偉大不是輕舉妄動,而是榮譽遭到危險的時候,即使為了一根稻稈之微,也要慷慨力爭。”这段话解释了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一切,为什么我们刻苦学习,我们痛苦的思考,我们牺牲流血,就是为了一群低俗市侩的庸人?为什么我们流浪,我们放逐,我们牺牲,我们更有价值的生命死在牢狱,决斗,战场之中?我全明白了。我明白什么是宗教中“神意的召唤,或者是理想的召唤。”我明白哪些天才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加入了对付一个垃圾,一个混蛋的决斗,我明白那些大学生为什么敢走上街头,在坦克上高呼口号然后被一抢打死,然后后面的人前仆后继。只要是正确的事,只要是神圣的事,我们不需要一丁点儿的妥协。“更有意义的事,”这是庸人们借口,这就是“最最最有意义的事。”这段话不需要解释,这就是一个人的基石,这也是莎翁在文豪之中绝对伟大的理由之一。

道连也许会为了这“一根稻稈之微”奉上自己的一生去赎罪,为了那个他爱和爱他的姑娘,你会看见一个用一生去守护死去的爱情的伟人,这当然是最好的结果,也许也是对于道连来说真正幸福的结果。

道连也许会以这次死亡作为一次人生的起点,恰似贝娅特律齐之于但丁,他也许不敢承担责任,但是他会开始反思自己,超越自己,认真地面对感情,面对一切,最终迈向人生的高处,这个结果可以说是皆大欢喜了。

道连也许和普通人一样,不敢承担责任,也不敢反思,但是起码这个死对他来说是一个警告,我们好歹也能看见一个不再伤害女孩感情的美少年,再加上他永不变化的美貌,也许这就是一个真正的“迷人王子”了。

毕竟,道连本身是善良的,也是纯洁的。

但是,道连看到了他自己,他真正的自己,于是,“他感到现在是真正该作决定的时刻了。或许,他已做出了选择?生活以及他对生活无限的好奇为他做出的选择。永恒的青春,无尽的感情,微妙而隐秘的欢乐,狂欢和更疯狂的罪恶——一切都为他所拥有。可他的耻辱的包袱将由画像承担——这就是一切。”“画像上形象变化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本人青春常在,这才是最重要的。”

是的,看到真正自己的道连开始自暴自弃,还出现了一个可以自洽的逻辑,这一切都源于道连对于真正自己的恐惧,亨利只不过是个催化剂。

道连的确对他自己的堕落感到了负罪感,他感到自己已经错过了一个自我救赎的机会:“他打了一个寒颤,一时间竟有些后悔没有把藏匿画像的真实原因告诉巴兹尔。巴兹尔本可以帮助他抵御来自亨利勋爵的坏影响的,还有那源于道连本性的更为有害的潜移默化的影响。”“是的,巴兹尔本可以救他,但现在已经太迟了。”

我认为,亨利和巴兹尔一直都活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中,这就是王尔德的天才之处。亨利夸夸其谈,自以为触到了本质,其实不过是蜻蜓点水,从巴兹尔,亨利,道连三人去看西佩尔演出就能看得出来,演出前亨利便开始夸夸其谈,西佩尔演出失败后,亨利便开始妄加评论,似乎自己已经了解了前因后果,对,也许就是亨利的态度才导致了道连对西佩尔的冷淡。而巴兹尔虽然是在西佩尔演出失败前说自己理解道连,但是他说的却非常的正确,道连对于巴兹尔有这样的想法,恰如其分:“巴兹尔的爱对他来说是一种真正的爱——绝无不高尚或者有悖于理性的成分掺杂其间。”“那是蒙田,米开朗琪罗乃至莎士比亚都能体验到的爱。”这就是一种纯洁的爱。亨利代表了我们引虚伪的理性而软弱的部分,特别是中国人的很多看似合理的逻辑——“没有意义”“你还能干更有意义的事”“你改变不了什么”之类,最明显的就是以前在我这里活跃的自宫教主,此公一口一个结构主义,两口一个康德,三口一个逻辑,得出的结论强大到欠揍,诸如南(消音)大屠杀的死难者不需要纪念,纪念就说明我们可怜,中国比起美国愚(消音)政策不好,中国其实是有民(消音)选举的,中国的应试教育很成功,如果文学作品的思想有错这个文学作品就没有价值之类,现在看来,这些观点不需要和他嚼舌头,只需要如一些得道高僧,一声大喝即可,这种思维,软弱却危险。而巴兹尔却代表了一种非常伟大的,纯洁的理想,一种善良和追求,一种信仰和拼搏,巴兹尔的话都是诚恳甚至有些软弱的,但是却给人一个特别自然和舒服的感觉。可以说,亨利代表了我们心中丑陋而软弱的理性(不是理性是丑陋的),而巴兹尔代表了伟大的非理性。这种非理性提升着我们,让我们超越自己。只要我们想找到退路,理性往往成了帮凶,当道连杀死巴兹尔的生活,我们就知道道连也杀死了自己的非理性,还有非理性中最宝贵的——爱,以后的道连,沉沦于享乐,倒不如说就是在寻找刺激,他已经如一具行尸走肉,没有任何人的属性了。

最后,王尔德给了我们审判,道连死于他不敢面对的自己,更是死于理性。

我们也要思考,我们是否敢于面对我们自己?这是痛苦的,亦是伟大的,更是必需的,我们没有一幅直接可看的画像,但是我们可以写日记,可以反省,可以思考。我们更需要不需要解释的非理性,这是上帝赐给人类的,只有动物才是纯粹的理性。不要让理性杀死你,不要死于懦弱,不要死于自己,如同道连死于画像,William Wilson死于William Wilson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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