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要雨果不要鲁迅

【文学】要雨果不要鲁迅

天气:多云

前段时间枣树说我“你不要因为欣赏鲁迅,就全面皈依他的思想。”我没来由就敲桌而乐,也感到人与人之间的确不易相通。鲁迅又不是思想家,我皈依他的思想做什么。反动,狭隘,固执都是作家本性,国民热衷批判某某作家反动,狭隘,可见全民文学素养都低到了一定程度。

他谈起鲁迅,我便想起了很多事情。一是前段时间和枣树掐了几下,起因大概是他的《黑吃黑》,他在回复中说我没有看出此文中暗含的讥讽。说实话,我是真没看出来,不知道是枣树不行还是我不行。二是一段时间CCAV又指着《魔兽争霸》骂《魔兽世界》,我们D&D团 的群里都愤愤不平,我说了一嘴:“就是,到底是劲舞团有害还是魔兽世界有害,地球人都知道!”结果一位老玩家说道:“蝌蚪,别挖苦我了。”本来是好心,现 在看劲舞团和魔兽世界那个更和谐大家也很清楚,但是可能是我当时的文章风格就是绵里藏针,明褒实贬,结果当我真心的说出什么的时候,却被别人误会了。

其实我们中国的文学都有一种深深的悲 哀,那就是不能清晰的表达自己的善恶。国外虽然在言论方面也有打压的时候,但是人们却还是能说出自己看法的,譬如说弥尔顿的《失乐园》,便用神话故事讽喻 当世;孟德斯鸠有《波斯人信札》,接波斯人之口讽刺当世。正话反说可能也有,但是不是主流,对了,倒是思想牵制介乎于西欧和中国之间的俄罗斯,有不少正话 反说之作,譬如屠格涅夫的一些散文诗,但是也大多是“这是一位多么棒的年轻人啊,他把自己的朋友出卖了!”这样一看就明的。

唯独中国,骂人还要含蓄,还要细细的品,才能看出个中趣味,也许是门艺术,但更深层次上是一种悲哀。

其实有话不能好好说,从先秦就开始了。

且不说左传,《齐桓公伐楚》下面就注释,说将楚王称为“楚子”,如何如何。就是《诗经》,也早就有了曲笔,结果就是,就连老老实实的诗也受到牵连,好像每一首诗都不会好好说话,本来是质朴的情诗,也硬说是讽刺张三公李四伯乱搞。

在史书中骨头最硬的《史记》,也有不敢好好说话的地方。《今上本纪》,不写汉武帝雄才大略,单写其游山玩水,好大喜功,算是一例。而《万石君传》中,更是无一贬词,开始我还想,这么恶心的家伙司马迁怎么还这么赞美呢。现在看来,太史公目的是达到了,看过《万石君传》的人都被这个家族的矫揉造作,虚伪无耻反感的不行,但是很多人会误会司马迁的用心,以为他骨子里还是有根弯脊梁骨的。

于是我想起了鲁迅。

鲁迅是伟大的,他用一生的心血,在中国 这个密不透风的铁屋的墙壁上凿出了一个小小的孔,让我们看见了阳光的美丽。但是鲁迅又是悲哀的,他不得不无奈的把投枪的锋芒隐藏再隐藏。鲁迅是杂文的伟大 创造者,他让更多的人掌握了一种特别的语言,用这种语言,去肩负这个国家无边的黑暗,用微笑来嚎啕大哭,用敬仰的眼神来表达刺骨的轻蔑,在弯曲的脊梁中埋 下坚硬的脊梁。语言的目的在于清晰的表述,但是我们必须先让他成为一块黑布,来隐藏在铁屋墙壁上敲打的战士。鲁迅的伟大,恰恰是他流露出的不屈与反抗,考 虑这些话背后如何如何的人,已经无药可救:“我总要上下四方寻求,得到一种最黑,最黑,最黑的咒文,来诅咒一切反对白话,妨害白话者。”“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灭亡自然较迟,但他们要住最不适合居住的不毛之地,要做最深的矿铜的矿工,药操最下贱的生业……

而雨果,却是海。读雨果,你就像坐在一 艘小小的船上,而四周,是无尽的大海,这大海巨浪滔天,奔腾咆哮。头顶是怒吼的云山,翻滚不止,阳光如金色的针一般从云的缝隙中刺出。但是,这大海的海水 是透明的,是最无暇的水,你甚至能看见这大海的最深处的珊瑚礁,能看见海底细细的沙砾。那天空,是最明亮的,从云与云之间看见的那抹蓝,蓝的发黑,蓝的发 白。我羡慕雨果,他逃亡,他反叛,他颠沛流离,但是他能喊出自己最想喊的声音,他可以指责他想指责的人,用最刻薄的字眼。他可以赞美他想赞美的人,用最圣 洁的呼唤。这对我们来说,却是莫大的幸福。《巴黎圣母院》是凶恶的,但是她纯洁。《海上劳工》是凶恶的,但是他纯洁。《笑面人》是凶恶的,但是他纯洁。 《九三年》是凶恶的,但是他纯洁。《悲惨世界》是凶恶的,但是她纯洁。

所以我要努力大声说话,努力不侮辱汉语,努力用直截了当的方式表达自己的看法。作为病态自尊的面子,作为病态反思的“影响”,请去垃圾堆吧。

所以,我呼唤雨果。我希望,当铁屋被阳光融化的那一天,我们不要被阳光毁灭。

鲁迅说,年轻人不要看中国的书,我想,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这些不要看的书中,也有鲁迅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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