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门日光镇-5

5
风从密密麻麻的枝干间穿过,一时间四周出现了吱吱嘎嘎的响声。
奥特克斯此时正在低着头,看着太阳的光芒穿过枝干而形成的一块块金黄色的光斑,刚才风吹过的时候,这些光斑也开始移动,就像夕阳下江面上的粼粼波光。有一块光斑刚才还把奥特克斯的黑靴子照射成灰蒙蒙的黄色,连每一条缝合的地方都看得清,现在这光斑却因为风而移走了,靴子没入了阴影,又变得黑糊糊的了。
他抬起头,看着这一队寄托了镇里所有人愿望的队伍。
被他的老师扎卡里任命为队长的年轻人就坐在他身旁,一丝不苟地擦拭着手中的长剑。这把剑在被树杈分开的阳光下像是在流动一样,上面的光在剑面上闪耀、跳跃,顺着那条有着微妙弧度的剑刃,用耀眼的白线把剑身勾勒。但是这把剑的剑柄却显得很粗糙,没有特别的装饰,用布条一圈圈的缠上,一条条的污垢可以辨别出布条的层次,而上面除了污垢,还有星星点点深褐色的斑点,很可能是血或者是酒的污渍。
即使在这炎热的中午,在大家都脱下盔甲的时候,他也依然身着那件浑厚坚硬的磷甲。奥特克斯记得在镇上武器店中看到的鳞甲油光锃亮,每一块鳞状小铁片的边缘都有一条橙黄色的边,那是镶上去的光芒。虽然奥特克斯知道制作鳞甲的原料是铁,但是在火光下,却发出金灿灿的反光。比起奥特克斯印象中的鳞甲,这个年轻人的盔甲看上去更像是正在脱皮的蜥蜴。一些地方已经生锈了,不但在行动的时候发出比受指甲刮锅底还难听的摩擦声,而且颜色猩红,就像一块块溃烂的皮肤。一些地方却完好无损,但是仔细观察,你会发现这块鳞甲上各个铁片的大小和粗糙的鳞甲的大小不同,而且和那些粗糙的鳞甲有粗大的铁丝相联接,像是上去的补丁。
他的脸部线条刚直,下巴有些宽,上面长着几根黄胡须。眼睛又蓝又深,但是看不出来有多少世故和狡猾,再加上他紧闭的嘴唇,却好像有一些心事藏在里面,这让他的眼睛看上去有些忧郁。他的头发是有些发黄的棕色,蜷曲着,为了方便行动,剪的很短,但是在阳光下很漂亮,有一种特别的高贵,可能有着奇怪的血统吧?如果他的头发和那边的游吟诗人那样是长发的话,看上去就像一个小伯爵了,呵呵。他看上去似乎比我小些啊,奥特克斯想到。汗珠在这个年轻人的鬓角越积越大,最后从他的脸侧滑落,而他的额头已经湿成了一片,有时候转过头,正好撞在阳光上,便是一大块的白色。
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哦,Tom。
奥特克斯感到这个名字太普通了,和这个年轻人的神秘感根本不相称,他还以为是个充满了古语发音方式的呦口的名字呢。这简直根本不能称作一个名字,似乎满大街都有人叫这个名字,或者把它当作小名。在前两天早上,那个上午分他一块糖吃,裤子上打了补丁头发乱糟糟一片的小男孩就叫Tom。
奥特克斯又看看了那个正在弹琴的诗人,自从知道游吟诗人可以使音乐产生魔法效果,他看见Wildgun弹琴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紧张,生怕突然他的琴就像法师的火球那样爆炸,或者召唤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稀奇古怪的生物来。Wildgun的帽檐拉的很低,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能看见他那种毫不在乎的微笑。他纤细的有些像女孩子的手指正在拨弄着琴弦,就像在拨弄流水,音乐在中午闷热的空气中弥漫开来,似乎融化在了被阳光炙烤的空气中,若隐若现。
塔克干脆躺在地上,枕着他的巨斧呼呼大睡,长大嘴巴,露出了他的獠牙,而口水,也从唇边淌下来,把干燥的土路地面打湿。
奥特克斯深吸一口气,站起身,看着脚下的路,然后顺着路,目光越来越远。
他看见这条弥漫着土腥味的路在他的脚下延伸,夹在草地、灌木丛、树木之间,顺着丘陵向下蜿蜒蛇行,在耀眼的绿色中,在炎热的空气中,四周的景色似乎变的模糊,流动。那条黄色的细线渐渐模糊不清,他知道条路上已经有了他们的脚印,他恍然想起大家已经走了这么多的路,开始产生了一种成就感。他看见了他们早上从一块破木板上通过的小河,他记得这条小河非常的清澈,可以看见河底细碎的石头和银色刀片一样细长的鱼成群游过。但是,现在从半山腰看去,这条河在山脚下发展反射着太阳的光芒,成了一条闪闪发亮的白色线条,流向远方,他开始想象这条小河越来越宽最后奔涌咆哮融入大海的样子,可惜他看见的是波浪一样一层层起伏的群山,河流渐渐看不见了。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上面的路。这条路冷漠的向上爬行,消失在山头,因为越来越稀疏的树木,使它看上去有些刺眼。
从这条路上翻过去,就是信上所告知缴纳赎金的地点,一个山洞。
他攥紧了手中的钉头槌,开始感到了紧张和恐惧,基于神秘感的恐惧,他不知道他们所要面对的是什么。
他展开了那封在所有失踪人的身旁都能发现的信。
上面的字体歪歪扭扭,语法错误百出,看来这个写信的人显然对帝国通用语不太熟悉,那么可能是谁呢?最好是矮小的狗头人,他曾经对付过这些欺软怕硬的小矮子,有些经验。地精就麻烦多了,总是一堆一堆的上来。但是这种事情,可能是那些家伙做的么?也许是什么强大的强盗团伙所为吧?不过最近传令官也没有到日光镇张贴通缉令或者“请帝国的居民注意!”的告示啊。
奥特克斯看着这封奇怪的来信:
“太阳光小镇的市民们,请你们听好,那个人已经被我们抢走了,他就在这个信下面的地图上,把钱给我们,我们就让他活命,我们仅仅要你们30个金币而已,他们就活命,否则的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咔嚓!!呵呵呵呵。最好快点来这里。”
实在没什么线索啊,字是用左手写的?还是用脚写的?是故意写成这样的么?他们是怎么做到不惊动一草一木就把人绑架的呢?可能是什么奇怪的法师?不过帝国的法师是很少见的啊……
“谁?!”是Tom的声音。
奥特克斯被吓了一跳,被烫一样转过了头,看见Tom已经站了起来,双腿微微弯曲,双手紧紧握住长剑,指向前方一个灌木丛。
灌木丛开始霍霍的响动,这让奥特克斯提心吊胆,看着Tom的架势,恐怕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千万别是什么难对付的怪物啊,培罗保佑。而Wildgun也放下了手中的琴,开始掏挂在腰间的匕首。塔克反射一般跳了起来,一面揉着后脑勺一面拎起他的斧子。
“谁?快出来!”Tom大声吼道,他的眉毛拧成一个结,咧着嘴,牙齿狠狠地咬在一起。
“啊哈,啊哈哈(这种笑声根本就是挤出来的),不用紧张,我就是一个路过的好奇的路人。”不过,这个声音似乎很熟悉。
是雷。
奥特克斯想起来了,那个前几天他认识的半精灵。
他回头看了一眼Wildgun和塔克,显然,从他们释然又疑惑的表情来看,他们也认识出了这个声音。
雷从灌木丛中爬出来,向Tom做出一个放弃武器缴械投降的手势,然后冲Tom身后嘴巴微微张开却半天没有闭上的奥特克斯眨了眨眼睛。
“哼,卓尔?这些绑架勒索向一个无耻小人般罪孽都是你们犯下的?”Tom冷笑道。“放心,你只是去见Loth早一些而已。代表你们将要死去的同伙问候一声,就说海若尼斯的正义会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发光。”
这个Tom,是信仰海若尼斯的?
雷呆呆的看着眼前的Tom,然后又看了看他快要在他鼻尖划上一道口子的剑尖,突然破口大骂:“你他妈的说谁是卓尔?我看你他妈的才像卓尔,怎么见到我的人都说我是什么卓尔?我…我…”他咬紧嘴唇,用他猩红的双眼恶狠狠地瞪着Tom。
奥克特斯上前一步,拍着Tom的肩膀对Tom说道:“那个…是我的一个朋友,他是半精灵。”
Tom眯起眼睛了雷一眼,放下了剑。
奥特克斯长舒一口气,“培罗保佑,误会解除了。”他走向还在看着Tom的背影嘴里不知道在咒骂什么的雷,“你怎么来了?我的朋友?担心我们么?”
“哼哼,呸!”雷靠在一棵树上,抬起头,通过枝干仰望这片碧蓝的天空,用他特有的傲慢口气说道:“首先,我不是你的朋友,咱们已经断交了。其次,我才懒得帮你们,说实话,你们被那些绑架犯人全部干掉,我会非常高兴,高兴的一塌糊涂,因为我正好被镇里的人邀请,毕竟我还有两下子,这样也好多赚一些钱,而现在,你们抢了我的饭碗,你知道么?我只是好奇,顺便考察一下地形,这样你们被干掉后,我出手会多些准头。帮你们?”他突然故意放大了声调,“就凭那个恶心白痴木讷不知变通脑袋里都是肌肉的海若…海若什么神来着?看来不是什么出名的神的信徒,我就对你们产生了无比的厌恶,知道了?”
奥克托斯听得提心吊胆,生怕Tom扑上来。
虽然Tom握剑的手听到雷的嘲讽后虽然颤动起来,但是最终他还是把剑收了回去。

就这样,雷跟在了队伍的末尾。
虽然一路上Tom不止一次声称:“把雷当作空气处理掉。”但是当雷快要踩到疑似猎人陷阱的地方,Tom还是大声提醒雷脚下留神,有一次的确有一个捕兽夹跳了出来,如果雷不闪开,可能就要没一个脚趾头了。
“这是一个海若尼斯信徒的准则,他们心底善良,时刻准备去感化失足的人们。”事后,Tom总是骄傲的这样说。
“这是一个海若尼斯的走狗勉勉强强做的,他靠所谓准则来强制自己的天性,他们天性虚伪,时刻准备没事儿找事儿,还美名感化,去得到自己可怜的优越感。”雷也总是看着Tom说完后转身的背影小声这样说,奥特克斯一听,就往前看,确认Tom没听见,才长舒一口气。
大家已经翻过了好几个山头,渐渐的,奥特克斯开始感到盔甲的重量,感到他从毛孔里冒出的热气在盔甲和衣服间回旋,要把他的皮肤蒸熟。他开始感到了阳光夹杂着炽热向他们下雨一样噼里啪啦地砸下来,让他暴露在外的地方都好像有一种焦糊味道。他开始感到四周的景物也变的不那么可爱了,他上午兴致勃勃的神气正在被渐渐消磨,他感觉那些冒险者和雇佣军不是那么好当的,因为有任务束缚着,这比向人们传播培罗神的光辉没意思多了,至少他这样想。他回头看了看他们走过的路,一个山头连着一个山头,而且都差不多。“啊……啊……”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哈欠,越来越无聊了,他想,但是,要警惕啊,真是折磨人。谁知道那些绑架别人的家伙会不会就在附近,等待夏天一整天的阳光把自己人的精力全部榨光,然后一拥而上,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呢?
Tom虽然额头上的汗水已经成股流下,但是他还是警戒地四处张望。诗人把帽沿拉的更低,早就没了早上那种优雅的气质。塔克看来没什么事情,虽然汗流的很多,但是没有Tom紧皱眉头的痛苦模样,他依然大大咧咧的蹦来蹦去,半兽人的体质真不错啊。但是雷却是这些人里最舒服的一个,他既然自称不属于这个队伍,那么Tom也不是他的队长,他就不会听“队长大人”的命令,看到了水塘,就洗洗脸,把水壶灌满,而不会被责备耽误率了队伍速度,自己的队伍是由任务的队伍,被任务束缚的队伍,而雷,是个看热闹的自由人。
这样不知不觉,在有些大部分都是浑浑噩噩的气氛中(当然,还有小部分并不浑浑噩噩,比如Tom允许大家灌水和洗脸的时候),大家接近了目的地。
奥特克斯的两种情绪在脑袋里打假,一方面看见离地图上的目标越来越近,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近乎一天的长途跋涉终于有个头了。另一方面他也感到有些紧张,谁知道在目的地有什么在等着他们呢?也许到了目的地之后,他才感到在路上的长途跋涉跟后面发生的事情比较起来,那就是天堂的生活呢。
“都钻到灌木丛里去!”Tom突然开始下达命令,那种声音很小,小的只有他们队伍的几个人能听到,但声音中还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让大家不由自主地读执行他的命令。“那个皮肤黑一点儿的,”Tom斜着眼睛看着依然站在那里的雷,“你也最好藏起来,为了你自己的安全,谁知道那些穷凶极恶的匪徒会不会拿你开刀呢?”
“随便吧。”雷无所谓地耸耸肩膀。
“哼。”Tom回过头,准备不再管他,奥特克斯看了Tom转过头时的表情,那种表情就像在说你自己不听我的话被干掉了,可不是我的错。
奥特克斯探出了刚刚缩进去的头,他希望劝一劝雷,因为他这样的确很危险。
但是雷消失了,就在他关注Tom表情的时候,雷已经悄无声息的不见了,就像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刚才那个玩世不恭说着“随便吧。”的年轻人,就这样消失了。
从树叶的缝隙向外望去,就可以看见那封信上制定的位置了,那是一个山洞,山洞前被清理出一片空地,两个魁梧的身影站在那里。
“能看清么?”他听见Tom在小声地问大家。
“是兽人。”Wildgun说道,“我看清楚了,站在洞口前的,是两个兽人。”
兽人,难道说那些神秘的绑架者竟然是智力低下的野蛮人么?也许他们是那个神秘绑架组织的苦力?奥特克斯感到这件事情比想象中的有意思的多,但是他还是祈祷这个任务快些结束吧。
“我和Wildgun出去交涉,你们在里面跟着我们的步伐走,先不要露面,直到了么?”Tom继续命令道。
奥特克斯和塔克做了了解的手势,Tom放心的点点头,又向四周看了看,奥特克斯想他是在寻找雷,但是没有什么结果。
Tom和Wildgun钻出了灌木丛,向洞口走去,奥特克斯和塔克也猫着腰,向前爬去,奥特克斯每踩上什么柔软的东西,比如烂木头,大个子的蘑菇,他就开始发抖,因为他还以为踩到了潜伏着的兽人守卫,但是一直到山洞洞口,他也没有发现什么伏兵。
Tom和Wildgun已经到了洞口,和那些兽人交涉了。而奥特克斯,他也开始端详起那些兽人来,他是第一次看到兽人这个种族啊。他在以前还认为兽人和他身边的半兽人战士塔克差不多呢,有着魁梧的身躯,外翻的牙齿,倾斜的额头,突出的下颚,粗糙的皮肤和豪爽的性格。但是眼前那两个兽人,他们(或者是它们?)的皮肤不但粗糙,还是肮脏的灰色,头发粗糙,即使被束成了辫子也是鸟窝或者干柴一般的质地。弯着腰,背很驼,仿佛他们的脊椎支撑不起他们的上半身,事实也的确如此,他们头比较大,胳膊粗壮有力,但是,他们的腿却有些短。他们的额头很低,脸型如野猪一般,下排的犬齿明显突出,而且这些犬齿和野猪的牙很像,他们的耳朵像狼一样,眼睛却是血红色的。这些被人们成为“邪恶的野蛮人”的人种他终于能近距离的看见了,他感到这种人种把所有人类都恶心的特点全部都汇集到一起了。
现在,那两个守在洞口,佝偻着腰手拿大刀的兽人正在仰头和Tom,Wildgun谈话。
“我们是来送赎金的,请让我们见一见你们的领袖吧。”Wildgun说道。
“很抱歉,不行,得先让我们看看你们带来的赎金,就这么一小袋,够么?”一个兽人守卫目不转睛地看着Tom手中的钱袋,嘴角在流着口水。他的声音像砂纸磨一块老树皮,干涩嘶哑,夹杂着粗旷的野性。
“里面是白金币,在帝国,这样一个白金币可以兑换十个金币。”Tom掏出一枚,耐心的解释道。
“嗯?”那位兽人把那枚白金币拿在自己手心里,用又长又脏的指甲拨弄着,又拿起来对着天空看了看。“不对!你可能在骗我,这根本不是什么白金币,这就是银币。”
“哼,果然是没有见识的家伙。”Tom的声音又好气又好笑,“把你们的主子叫来,他比你有见识多了。”
“不行。”兽人摇摇头。
“那我来告诉你帝国的银币和白金币的区别吧。”奥特克斯感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狡猾神色出现在Tom眼中。
Tom一手握紧了腰间的剑把,一面轻手轻脚地靠近兽人,他突然作出了一个手势,这在外人看来只不过是无意义的舒展身体,但是奥特克斯感到了一种要把心脏压碎的紧张感,他知道这个手势的意义,Wildgun已经在摸腰间的弓箭,塔克把战斧从腰间解下来,奥特克斯长吸一口气,一面抽出腰间的硬头锤,一面开始回想今天准备的神术,他从灌木丛中爬起来,改成蹲坐的姿势,“这样看,战斗可能要开始了。”他想。
Tom在走进兽人那不到两英尺的路程让奥特克斯感到无比的漫长,他的手心在出汗,心脏在撞击着他的胸,他感到它要蹦出来了。他还感到身体内的血液也奔腾起来,似乎如果身体上有伤口的话,那么从伤口冒出来的血不是液体的血,而是蒸汽一样的血。
“培罗神保佑,不要太紧张。”他默默对自己说。
Tom挨在兽人身旁,举起了一枚白金币,而那只拿着剑把的手,却突然抽出了剑,向眼前的两位兽人砍去。
“就是这个时候!”他拿出硬头锤,钻出了灌木丛。而身边的塔克,早就怒吼了一声,向前线冲了过去。他用余光看了一下诗人,他在把他的箭搭在弓箭上。
但是Tom的这一剑走空了。
“你他妈在干什么?”兽人跳过剑锋,轮起了刀,然后他嘴中全部是让人听不懂的兽人语言,充满了愤怒与杀气,就像戈壁上狂野的风。
Wildgun射出了他的箭,但是走空了,箭擦过冲向Tom的另一位兽人,钉在了山洞边的石壁上。
在塔克往洞前赶的时候,Tom没有砍中的兽人轮起了刀,向Tom狠狠劈过去,他瞪着红红的眼睛,张开有着一排利齿的大嘴,把暴雨一样的愤怒宣泄在刀锋上,但是Tom躲开了。
我,我要赶上去。奥特克斯感到自己的一身重甲太不灵活了,他在站起身的时候就因为这身重甲的重量差一点又坐下去。“培罗在上,让我跑快些。”
“不过,前面Tom,Wildgun,还有塔克,他们能支撑住两个兽人的攻击吧?”他又这样安慰自己。
Tom怒吼一声,把眼前的兽人劈成两段,而身后的奥特克斯睁大了眼睛。
他清楚地看见,Tom手中的那把长剑劈开了兽人裸露的肩膀,就像一个深绿色的袋子被挑开了,鲜红的肌肉露出来了,还有因为被劈开而往上翘的锁骨如同两根虎牙一样突了出来,他可以隐隐约约地看见暗红色的骨髓,鲜血像雾气一样从那个开口爆发出来。然后,剑锋继续深入,他甚至可以听见一种撕裂声,这种撕裂声和撕裂亚麻布的声音差不多,剑锋划开了兽人健壮的胸膛,他感到兽人的肋骨就像倒塌的房屋一样,惨白的摞在一起,如同房屋被焚烧后仅剩的几根大梁和椽子。兽人体内花花绿绿的脏器展现在了他的眼前,一个个如同装满了不同颜色颜料的猪尿泡,沉甸甸的晃动着,在阳光下反射着阳光。最后,剑锋从兽人可以看出一块块肌肉的腹部片了出来,兽人腹部的肌肉与皮肤被剥离了,里面的脂肪炫耀出金黄的色彩,上面还有均匀分布的小红点。然后,兽人好像是向前扑倒,左臂可笑的扭曲着,上半身砸在地面上,还翻了一个身,甩掉了套在身上的皮甲。下半身在上半身砸在地上后,也随之倒地了。下半身腹部上的脂肪因为没有皮肤的包裹,开始鼓了起来。
奥特克斯开始拼命的深呼吸,他有一种要呕吐的感觉,他感到了深深的恐惧,因为倒下的那具尸体,内部就像一个人。他有这样一种感觉,Tom杀死的,是一个套上了灰色皮肤的人。他开始回想起那具尸体在刚才时的样子,他有,或者是它有?还是用“它”吧,这样心里比较好受,它,一个兽人,有着两只手两只脚,有着和人类一样的强壮腹肌,有着一个头,头上有两只耳朵,一张嘴,一双眼睛,一个鼻子。这,和人类多么的相像,也许,Tom砍死的是人,一种我们所不能接受的人。
他开始质疑起到底怎么样,一种生命才被算作异族。
但是他已经没有时间用培罗的教义做一个深入的思考了,那个看见自己的同伴惨死的兽人不顾一切的冲了上来。
也许,在他们眼里,我们也是可以像畜牲一样被杀掉的异族。
奥特克斯这样想。
“Tom,小心!”Wildgun在后面喊道,那兽人向Tom发了疯一般跑了过来。
就在Wildgun的声音刚刚落下,Tom做出防御姿态的时候,兽人突然倒下了,不知怎么回事,兽人的脖子上已经有了一个小小的匕首。
“嘿嘿,看这家伙刚才的架势,你八成要成刚才那个兽人的熊样了,连全尸都没有。”
听到这个声音,奥特克斯感到一种很畅快的感觉,心中有什么囤积的东西突然畅通了。
雷从一个灌木丛里冒了出来。
“你欠我一个人情。”雷指着Tom,Tom努了努嘴,装出一副没听见的样子。雷耸耸肩,走到被他用匕首射死的兽人尸体身旁,拔下了匕首,用袖子擦了擦就放入了怀内,看他有些摸摸索索的动作,他的衣服内似乎有着套匕首的小套子。
“我们继续走吧。”Tom简短的下达下一个命令,从地上把掉下的白金币装进了钱袋,别在腰间,然后进入了山洞。
大家看了看地上的两具尸体,收拾收拾东西,跟上了Tom的脚步。
而雷又不见了,谁知道他有藏在哪里呢。
奥特克斯跟在最后,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地上的两具尸体,那具被Tom杀死的,下半身腹部的脂肪开始流动了,如同一团泥桨一般四散开去,这让他想起一片草原上在阳光下盛开的黄花地。而另外被雷杀死的那一具,面部依然是张开嘴,瞪着眼睛的表情。他可以想象那兽人在被复仇的怒火燃烧的时候突然就死去了,死得很快,甚至连面部的肌肉都迅速冷却,变得僵硬,到死都死一副杀戮的面孔,它那瞪圆的双眼太可怕,血红色的瞳仁好像要放出闪电,要把自己的内部掏个精光,奥特克斯不得不回避了一下。
他尽量轻手轻脚,跟上了大家的步伐。
洞内一片漆黑。因为塔克体内的兽人血统,他拥有黑暗视觉,即使在漆黑一片的洞内,他也能看清眼前的事物,所以Tom让他打头阵。为了防止惊动洞内的生物,大家没有点火。
听着塔克坚定自信的脚步声,奥特克斯想起来塔克是半兽人,然后他再一次想起了洞口的两具尸体,那些尸体,是兽人的尸体,在阴风阵阵的洞内,这些尸体好像就在他眼前一闪一闪。一个体内有一半兽人血统的人,是自己的战友,一个完全的兽人,是他的敌人。他了感到一种独特的情绪,这让他很不舒服,他感到他要面对的,是一群绑架村里人的罪犯,而不是一群可以随便处置的异族,这让他想的通些了。
“有人来了,是四只兽人。”奥特克斯突然被什么点醒,他听见了塔克很低很低的声音。
“躲起来。”这是Tom的命令。
就在这个时候,奥特克斯听到了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他感到那种充满了杀气的风扑面而来,让他无可回避,他下意识地举起了大木盾。然后是一阵混合在一起的声音,什么东西好像刺入了肉体的声音,什么坚硬的东西被劈断的声音,什么东西被挡住的声音。
“退到洞外!”Tom的声音有些因为紧张而产生的颤动。
然后,奥特克斯听见了追过来的脚步声,每一声都坚实有力,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洞里回荡着。
“快一些!趁着他们搭上第二根箭。”Tom继续命令道。
“这群应该被寇德踩扁的杂种,他们竟敢射中老子的胳膊。”塔克低声地咒骂。
在队伍最后的奥特克斯最先感到了阳光,他的手在颤抖,他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任务,没有师傅指点他,一群人在要他们的命,他记得很久以前,他和他的师傅可以受到圣域术的照顾而从容逃走,他们有着退路,躲开那些要他们命的人就可以了,但是现在,他没有丝毫的退路,他背负着全村人的希望,他们在等着这支队伍的凯旋,等待着他们把村子里失踪的亲人都救回来。他的腿有些颤抖,他背靠着洞口,体内好像有只骡子在踢他,他闭上眼睛,因为他不愿意看到那两具尸体,他喘着粗气。然后,他听见了一声短促的惨叫,和人类的声音完全不同,就像人类的嗓子里塞进了一把沙子,嘶哑充满野性,那是兽人的惨叫。
不多时,从洞里就穿来塔克的声音:“嘿嘿,一下就要你的命。”
然后又是急促的脚步声,大家渐渐都回到了洞口处。
“还愣着干什么?快往后退啊。”跑过洞口的塔克拍了一下奥特克斯的肩膀。
“哦,嗯。”奥特克斯像其他人那样,一边看着洞口,一边向后退去。
Wildgun突然在一棵树后站定,然后从背后掏出一支箭。
而洞口处,渐渐可以看清三个佝偻的人影,一个拉着弓箭,两个轮着镰刀。他们和洞口的兽人一样,穿着破旧的皮夹,还有膝盖处破了洞,边角成撕裂装的裤子。看来的确有四个人追了上来,而且其中一个被塔克杀死了。
“嗖!”
Wildgun射出的那一箭正中正在拉弓的兽人的胸,那兽人痛苦的捂着胸口,揉了一下,就倒地了。
其他两位看了一眼地上的三具同族的尸体,轮着镰刀向Wildgun跑了过来。
原本弓着腿两手握紧战斧的塔克从地上弹起来,向其中一个砍去。Tom也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神啊,神啊,给我神术吧。”奥特克斯开始拼命回忆自己记下来的神术,但是因为紧张,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治疗,治疗,圣域,圣域,魔石,命令术,召唤异界生物,不对,不是这个,天啊,我早晨到底祈祷了什么法术?他在凌晨祈祷的神术在路上还烂熟于心,但是现在却成了一种陌生的符号……
“塔克!”
他在捂着头回想神术的时候,听见了这样的吼声。
他扭过头,看见Tom和Wildgun都瞪圆了眼睛。塔克的脖子上被砍了长长的一条伤口,血从那条伤口渗出来,染红了他的半边战甲。他的胸口也挨了一刀,伤口在外翻,把劈碎的战甲微微托起来,鲜艳的红色肌肉露了出来。他拿着斧子的双手在颤抖,嘴里吐露的含糊不清的话,眼睛恶狠狠的看着眼前的两只兽人。
然后,他的脚也开始颤抖,越来越来剧烈,他双膝跪倒在地,然后扑在了地上,血迅速在他周围积成了一大滩,让他周围的草地出现了充满金属质感的褐红色。
Tom的嘴角在抽动,他手中的剑也在颤动,他满脸都是鲜血,这让他看起来像一个嗜血的恶魔,他张开嘴,嘴里的牙齿在血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白。他发出了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吼叫:“你们……你们这群畜牲!”
我,我能干什么?
奥特克斯呆呆的看着这一切就在他眼前发生,一遍一遍地问自己。
我,我,一个牧师,能干什么?
“奥特克斯!”Tom扭过头,用嘶哑的声音对奥特克斯吼道,“你他妈的傻了么?给塔克一个治疗的神术!”
就像被泼了一桶冰水,奥特克斯打了个冷战。
他侧过头,看着Tom飞身而起,跳到了塔克的面前,他的利剑上已经出现了缺口,在格挡兽人挥砍的一瞬间,摩擦出火花。
然后他颤颤巍巍的回忆起那种和神对话的感觉,作为一名培罗牧师,他就算忘掉了今天他选中的其他神术,也会熟练的使用这个神术,治疗的神术。
奥特克斯开始想起以前施展这一神术的感觉,他是伟大培罗神的一根手指,来继承培罗神无限光辉的能量,去让光明生存的能量,一种神圣的崇高的感情在他的心中如跳跃的火焰一般越窜越高,时间似乎已经停止,以前与这伟大神术有关的回忆汹涌而来,将他吞没,培罗的光辉包围着他,抹平他的恐惧。
他记得那个被地精砍伤的少年,长矛把他的身体穿透,把他体内的脏器搅得一团糟,血液在地上积成一小潭,已经呈现出了肮脏的铁锈一般的褐色,他的呼吸如灰白的云朵那样沉重。是伟大的培罗让他的伤口痊愈,自己不过是个传达者。
他记得那位从山谷坠下的脚夫,他的一条腿折断了,骨头从脆弱的皮肤刺出来,浑身被荆棘划的血肉模糊,他的嘴角在滴血,两眼无神,望着那耸立在他头顶的山涯。是伟大的培罗神让他完好如初,自己不过是伟大培罗力量的体现。
他记得那被暴虐的强盗抢走了所有钱财的旅人,他的腹部被强盗们临走前划了长长的一刀,肚子里的东西如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的虫子一般冒出来。是伟大的培罗神让他从新站了起来,自己不过是这奇迹的一位旁观者。
现在,他要让这样的奇迹继续下去。
奥特克斯看见Tom挥舞这长剑,向一位漏出了破绽的兽人从头竖直的劈下去。第一刀,这一刀砍开了兽人的脸,兽人从肚子里发出一声有气无力的惨叫,因为他的嘴已经不能发声了。然后,一脚踢另外一位开赶上来的兽人,向那勉强站立的兽人劈出第二刀,这一刀劈开了兽人的肚子,奥特克斯看见鲜血就像珊瑚一样从伤口冒出来,然后被打碎成一粒粒的猩红色小圆珠,最后星星点点融入大地。被踢倒的兽人从地上爬起来,它(潜意识里奥特克斯认为应该称为“他”)用镰刀勉强站立起来的时候,Tom砍出了第三刀,这一刀刺穿了兽人的身体,剑锋从它的背部电一样晃了出来,然后Tom大喝一声,狠狠一挖,兽人除了抽搐,什么动作也没有了,然后他推着尸体,砸到刚刚站起来的兽人身上。
这是个机会。只要我能碰到塔克。
奥特克斯心想。
他猫起腰,想走的不声不响,但是他每动一步,他浑身的铁甲就咔咔咔咔的响,有时候还会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干脆站起身,向倒地的塔克跑去。
“我是去救人,我是去救人,培罗一定保佑我,一定保佑我。”他一遍遍这样对自己说,安慰着自己。
塔克倒在地上,嘴还在一张一张,这让他的嘴边沾满了泥土。他的一直手紧紧的扣着草地,指甲缝里都是泥,而且手上的血管夸张的顶起了皮肤。
即便如此,他的双眼中生命的光辉越来越少,如同一只在狂风中勉强点燃的小蜡烛,随时都要熄灭。
奥特克斯俯下身,那种神圣的感觉渐渐出现,四周的打斗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他的内心变得悲悯又平和,他先检查了塔克的呼吸,确认他还有一丝的气息,然后,开始施展神术。
他似乎回到了回忆的世界中。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暂时抽离了身体,而自己的身体成了伟大培罗神的延伸,他的身体交给伟大的培罗神支配。他清楚的看见自己半跪在地,他清楚的听到了远处的打斗,很清楚,很遥远,就像神从云层中俯瞰终生那样,而且那声音很慢很慢,时间似乎要趋于静止,他清楚的看见自己满脸都是一种神圣的光,他轻轻抚摸着塔克的身体,指尖掠过塔克的伤口,然后,这些伤口的边缘出现了金色的光,然后这些狭窄的光渐渐愈合,他感到意识回到了身体开始随着自己的意识活动,耳边的打杀声突然加快,变成了正常的速度。
奥特克斯缓缓站起身,长舒了一口气,这是他第一次在战斗中为他人治疗。
塔克的眼睛恢复了神采,他咧嘴一笑,下巴铲了半嘴的土。然后他扣着地的手指渐渐灵巧的活动起来,开始找手边的斧子,慢慢的站了起来,一边站起来一边扣嘴里的土,他拄着斧子,看着他浑身的伤口已经愈合到看不清痕迹,又看了看奥特克斯,咧嘴一笑。
“谢谢。”他拍了拍奥特克斯的肩膀,这一拍让奥特克斯几乎摔一个跟头。
然后用兽人语吼叫了一声,向前冲去,就像他继续他在倒地前的动作一样。
但是不完美的是,塔克才跑了几步,浑身是血的Tom就走了回来,他的剑在夕阳的黄色光芒下闪动。
“结束了?”Wildgun一边放下弓箭一边问到。
“今天我们就在这周围休息一下吧。”Tom点点头,挥挥剑,剑上的血被甩下来,噼里啪啦打在地面上。
“对了,”Wildgun坐在一块树桩上,调整弓弦的时候对Tom说,“我们是去交赎金领人的,你怎么跟它们打起来了?”
“不是说以赎金为诱饵,全部歼灭么?”Tom坐在草地上,叼着一根野菜,看着斜阳,“这仅仅是第一步,我们仅仅干掉了看门的几个杂兵,接下来的路还长呢。”
Wildgun皱了皱眉头,从衣服里掏出扎卡里的信,然后给Tom看,“明明是说如果钱要不回来人,我们几个就潜入进去,调查事件真相么,。也没说用武力解决啊。”
Tom一脸的狐疑,接过信,挠着头看了起来,“你们怎么这么说的?跟我的不一样啊。”Tom从贴身的衣袋里掏出了布拉德城给他的命令,然后接着所剩不多的日光,念了起来:“我们的士兵!你将要得到一个危险的任务,一群穷凶极恶的团伙在危害着那村庄的和平,去,根据村长的计划,那着赎金,去引诱那些贪婪的匪徒,然后,击败他们,杀死他们,一个活口都不要留下。你的长官,哦,这个保密。”然后他抬起头,看着围在他身边,一脸不理解的人。
“这算什么?”塔克托起了下巴。
“你看,这是这封命令书的封套。”Tom为了证明自己的正确,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块油纸,那是包裹命令书的。
接过封套的Wildgun看着这个封套,先是嘴角抽搐了起来,然后发出一种奇怪的笑声,那种哭笑不得的笑,那种无可奈何的笑。“我说这位Tom士兵,你看命令书都怎么看。”
“撕开了就看,有什么不对么?”
“你看看这命令是给谁的?”Wildgun把东西递回去。
Tom先是张大了嘴,然后开始狠狠的咬牙,最后把这封套揉成一团,连揉封套的手都在抖动,最后,他从地上“嗖”的站起来,把这封套用力的往地上一砸。
“我操他妈的传令官!”Tom发出一声让奥特克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大吼。
“果然是这样。”Wildgun的肩膀耷拉下去,看着自己的脚。“这个命令,是给苹果镇的人的,Tom和他们的信可能送反了。”
“天啊。”奥特克斯叹气。
“这是我毕业的第一个任务,没想到就这么搞砸了。”Tom又一屁股坐下,抱着头。
“这也是我的第一任务,我以前就在镇子里和雇佣兵团训练了。”塔克也一屁股坐下了。
“我也是受人委托第一次出来,奥术还不太熟练呢。”Wildgun用手指勾了勾琴弦。
“我以前就跟我的师傅一起帮助别人了。”奥特克斯说。
“结果我们第一次就搞砸了。”Tom锤着地面,“以前在学校我们都听过传令官把命令书送错了人,结果闹出笑话的事情,据说每年都有二三起,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挨上。”
“先想一下补救的方法吧。原来任务的提示肯定行不通了。”奥特克斯小心翼翼的说,因为他看现在的Tom简直就是一个火药罐。
“既然如此,就潜进去。”一个声音从他们身旁的灌木丛发出来,那是雷的声音,和以前一样,玩世不恭,充满自信与挑衅。
然后,他又高又瘦的身影在已经是绛紫色的天空下,从看上去漆黑一团的灌木从中渐渐显现出来,头发随着晚风飘扬,向他们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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