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门3

太阳门3

第一章

3

奥克拓斯努力让自己清醒起来,他感到了一丝一丝的痛楚从太阳穴蔓延开来,一直爬到了头顶,他感到自己的意识在慢慢消散,飘散在了这炎热的空气中,飘散在了 这化为了水汽充满了酸味的酒精中,飘散在了这喧嚣的人声中,他试图与那片混沌搏斗一番,让自己清醒清醒,但是记忆的碎片呼啸而来,他感到自己被淹没了。

他好像看见那个叫作“雷”的半精灵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摊在墙角的阴影中,把玩着一把匕首,这柄匕首又细又薄,像是一片漆黑的柳叶,或者是王冠雕锐利的爪子, 从样式简单毫无装饰花纹的柄部到如星星一样的细小刃尖都涂上了黑色的涂料,而雷显然用了这柄匕首很长时间了,因为这柄匕首的刃部和柄部的边角上的涂料已经 被磨掉,露出了银色的,圆润的光泽。

他好像看见了雷有些时候把匕首立在掌心,然后用手一弹,匕首便转动起来,在下午烈日的阳光下,雷的掌心忽明忽暗,像是手中有一块跳动的水银,不时有光芒反射出来,在地面上投下水一般跳动的波纹状的光,然后转瞬即逝。

他好像看见雷把匕首插入地面,然后眺望着远方的树林,一刻不停的说着什么:“我从小就不知道我的父母……他动不动就赏我一顿鞭子……我总要活下去吧?你说 他们其实也不少那几个钱……他好歹教会了我不少非常有用的技能……没错!他就是一头猪,比劣魔都难看!……我把他杀了……”

他好像看见了他来日光镇时,那条土路,马蹄的声音嗒嗒而过,一时间尘土飞扬。

他好像看见了他师傅长满了胡须的慈祥的脸,他笑起来像一只山羊,他摸摸奥克拓斯的头,从怀里掏出一块热乎乎的面包递给他。

他感到自己正在赶路,很长很长的路,好像没有尽头,他感到自己的双腿已经酸痛不已,但是他咬紧牙关,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路面突然消失了,下面成了漆黑一片的万丈深渊,炎热的风从深渊向上喷涌而出。

他大声地叫喊着:“培罗神啊,救救我!师傅!救救我!”

他试图抓住什么,但是什么也抓不住,炎热的风把他包裹,一种深深的恐惧突然爆炸,他感到自己的心脏被一只粗糙有力的大手和狠狠挤压,仿佛要被挤破,他感到自己头脑中的精神因为高速的下坠甩了出去,头中一片空空,越来越轻。

有什么东西托起了他。

奥 克斯拓挣开了双眼,他看见雷用手托住了他的额头,用他那双血红的眼睛狠狠看着自己。那双眼睛就像幽暗漆黑的地下岩洞中突然闪出的被施了光明术的两块红宝 石,让人不寒而栗,奥克拓斯发觉自己的睡意被瞬间驱散,头顶的丝丝痛楚像被针扎了一下的气泡一样,嘣!飘散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蔓藤一样四散生长蔓延 的凉意。

奥克拓斯突然想起了一个故事:两个好朋友,其中一个特别喜欢给另一个讲故事,有一天,他兴致勃勃地把一个刚刚听到的一个长长的故事讲给另一位朋友听,当他绘声绘色的讲完后,他发现他的朋友根本没有认真去听,就一怒之下把那个朋友杀掉了。

我我我我想这个故事干什么?

他看着眼前的那张脸,阳光下雷紫色的脸出现了一种奇特的金属质感,他锋利的小小的虎牙咬着下嘴唇,他血红的双眼和狠狠逼使着。也许谁看到这张脸都会把魂吓没一半。

“对……对……对……不……”奥克拓斯感到他的舌头仿佛在冰面上,因为某种寒冷变的迟钝又不断的打滑。

“切,”雷哼了一声,又往墙上一靠,说道:“我说的有这么无聊么?我看你听着听着就睡过去了。”

奥克拓斯先让舌头在口腔里打了个转,以确定他的舌头还能说话。然后说道:“我……我……可能太困了,我何师傅走了一上午的路…………真是对不起。”

“那你听我的话听了多少?”雷歪着脖子问道。

“差 不多也都听见了……”奥克拓斯挠了挠他没剩几根头发的头顶,“每一次旅行我和师傅一歇脚,他就开始教育我了,什么怎么样做会让伟大的培罗神高兴,怎么做会 让伟大的培罗神失望,怎么做会失去培罗神的庇护,只要一坐下就说个没完没了,那时候我早就累的不行了,都已经离睡着不远了。他讲完了还问我问题,我如果答 不上来,他就瞪我,时间一长,我就有了一种睡觉时也能把别人的话听的差不多的本事了。”

“嘿?”雷马上坐直了身体,笑着说:“那你都知道我刚才都讲了什么吧?”

奥克拓斯努力把在迷迷糊糊状态下听到的话在大脑整理整理,然后用同样迷迷糊糊的语气对雷说了一遍,雷的嘴角开始越咧越大,当奥克拓斯讲完的时候,雷便兴奋的鼓起掌来。

“太好了!”雷说到:“我其实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雷的目光渐渐黯淡下来,“我其实……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奥 克拓斯看着眼前的这个人,非常想安慰一下他,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他记得他安慰很多的人,他们形形色色,有丢了钱的小男孩儿,有在集市上跟丢了妈妈的小 姑娘,有破了产的小商人,有被女孩子拒绝的小伙子,有丈夫和大儿子都死在兽人强盗袭击中的寡妇……但他却不知道如何去安慰雷,他真的没有幸福的时候么?他 只是听见雷从小就在一个个都市、乡镇、村庄中最肮脏的角落中生存,属于他真正的快乐呢?至少奥克拓斯没有听到,他听到的只有生存,生存,活下去。

雷 从腰间掏出了一个小酒壶,抿了一口,奥克拓斯发现这个酒壶非常精致,上面雕刻着美丽的花纹,是一个吹着号角的优雅的半人马,而酒壶下面,是很精致的错金, 几条金线交织在一起,显示出流水一样的花纹,在阳光下,就向自己在发着光一样。雷把这个酒壶扔在奥克拓斯怀中,酒壶顺着奥克拓斯的胸和肚子滑到了他的手 上。

“喝一口?”

“我……我不喝酒的,”想起了师傅的教诲,奥克拓斯继续说道:“师傅说过,酒是掺入了蜂蜜的毒药,会在逃避与甜蜜中腐蚀你的心。”

“没意思。这可是上好的果酒,用杀手藤的果实酿造成的,不喝实在太可惜了。”

“不喝!”奥克拓斯坚定的摇了摇头,他想这是培罗送给他的一个考验,若是想成为真正的培罗的信徒,就要有抵抗诱惑的能力,不能做到抵抗诱惑的培罗牧师,做不到“伟大的无私”的。

“那就扔了吧。”

“扔了?这可不行啊,这么漂亮的酒壶,里面还有酒……”奥克拓斯看着这个可以被称作工艺品的酒壶,不明白雷为什么要把它扔掉。

“那我扔了。”雷一把拿起奥克拓斯手中的酒壶,抡起胳膊把它扔了出去。酒壶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准确无误的跌进了远处的臭水沟里。

奥克拓斯有这样一种感觉,如果雷扔的是个飞镖、石头,他就会鼓掌了,但现在看到这么一个美丽的物品被扔掉,他感到很不舒服。

雷 欢呼一声,转过头对他说到:“我从来都没有这样,对着一个人把自己想说的都说出来,所以我很开心,我的事情你可以去告诉任何路人,你要让他们知道,我的故 事,我的生存,你最好告诉那些游吟诗人,让他们把我的事情编成歌。你们这种到处游历的牧师不会在一个地呆上多久吧?你也许几天之后就会走吧?我虽然暂时不 想走,但我在这里呆腻了,我也会离开这里,那咱们就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你我这个朋友也只会出现在回忆中了……我怎么听者还有点儿诗意呢?你说……”

“哈哈,没关系。师傅说我们会在这里住上半年多呢,这次的情况特殊。”想到可以和这个新朋友相处更长的时间,奥克拓斯感到非常开心。

“什么?半年?”雷像被扎了一样弹了起来。

“嘿嘿,也许比半年还多。”

“好啊!你……”雷狠狠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奥克拓斯,但此时奥克拓斯却感到雷的表情很滑稽,“断交!我们现在是路人,你快走吧。”

“这算什么?”奥克拓斯觉得雷的变脸不可理解。

号角声。

悠长的号角在碧蓝干燥炎热毫无生气的天空回荡。

“这是……”

“村子有大事要开会了,我得去一趟,村子里的人虽然都烦我怕我,但我的技能他们还是认可的。”雷又变的得意起来。

奥克拓斯想起了师傅在路上对他说的一些话,对雷的背影说到:“对了,我也要去。”

“别跟着我。”

“我不知道路啊。”

“那好,到了地方离我坐的远些,小心我把你的裤子割成开裆裤,”雷耍了耍手中的匕首,“如果你坐的挨我太近的话。”

奥克拓斯下意识的模了一下他的屁股,在感觉到牧师袍下厚重的铠甲后,他嘿嘿乐了一声,跟上了雷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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